說到死亡擱淺(Death Stranding)，在台灣電玩社群裡絕對是個話題性十足的作品。身為小島秀夫脫離 Konami 後的首部大型新作，發售前大家可是期待破表，但實際玩到後，評價卻相當兩極。
早期的宣傳片霧裡看花，讓人猜不透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有人猜會不會像 Metal Gear Solid 2 那樣，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劇情反轉？結果某方面來說，它確實就是一款「送貨員模擬器」。只不過，它的敘事和世界觀構築得太過龐大、太過獨特，讓 Metal Gear Solid 裡那些（像是武士總統複製人之類的）情節，相較之下都顯得寫實了。
老實說，當年第一次接觸時，遊戲某些設計讓人有點卻步。特別是為了平衡貨物，需要一直按壓扳機鍵調整左右重心的操作，讓一些玩家感到不太適應。加上遊戲初期節奏較慢，以及敘事上相對晦澀難懂的部分，讓遊戲體驗對一部分玩家來說顯得有些單調。
不少玩家可能玩了七、八小時就先擱置一旁。直到兩年後推出 Director’s Cut 版本，才有機會重新審視它。也許是在偶然間看到朋友或家人沉浸其中，小心翼翼地掃描河流地形，思考如何安全穿越，才驚覺：「啊，原來這遊戲要這樣玩啊！」
仔細觀察地形、謹慎規劃路線，這本來就是死亡擱淺(Death Stranding)的核心玩法之一。回想起來，或許是為了趕上媒體的評測時程，第一次玩得太匆忙了，一味地衝向目的地，只想盡快看到遊戲內容以便討論。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方式，顯然不是體驗這款遊戲的正確姿勢。當玩家放慢腳步，沉浸在 Director’s Cut 的世界裡，會發現先前那些負面評價或許下得太早了。靜下心來體驗，死亡擱淺(Death Stranding) 其實是一款很棒的作品。
所以，當得知這次有機會前往東京，搶先體驗長達 30 小時的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On the Beach 時，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記取教訓，用正確的方式來感受這款續作。告訴自己要放慢節奏，好好品味，期望這次能有個更美好的初體驗。
有了前作的經驗打底，進入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的初期確實順利不少。再次面對平衡貨物的挑戰時，已經心中有數。而且因為一代已經完整建立了獨特的世界觀，這次遊戲初期即使出現再多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新概念，也不會像當初一樣感到一頭霧水。比方說，遊戲開頭不到半小時，有個角色提到「最棒的開羅爾(chiral)印刷尿布」，玩家的大腦已經會自動將其判定為這個世界的「日常」。這就像 Metal Gear Solid 的玩家後來都默默接受了「奈米機器」這個概念，可以用來解釋從超能力者到吸血鬼的一切事物一樣。
先不提開羅爾尿布這點趣味。遊戲一開始，玩家就將在一個極具史詩感的序章中，再次操作 Sam Porter Bridges，任務看似簡單：帶著一代的寶寶 Lou 「回家」。表面上只是徒步穿越險峻的岩石峭壁，但小島秀夫的魔力無處不在。磅礡的聖歌與鼓聲為攀越懸崖的過程定調，一場「蓋茲震」(gate quake) 襲來，巨石從山坡滾落。片頭字幕以小島長期合作的標題設計師 Kyle Cooper 的標誌性風格呈現在 Sam 身旁。是的，也許只是從 A 點走到 B 點，但小島總有辦法讓你覺得這段旅程「潮到出水」而且「至關重要」。
當 Sam 終於抵達山上那座隱蔽的居所，我們得以一窺他的新生活。這是一代故事結束的 11 個月後，Sam 似乎找到了某種平靜。不同於過去漂泊時期那種冰冷的私人房間，這座庇護所充滿了居家感，甚至有點溫馨。牆上貼滿了父女倆的開心合照，地板上散落著玩具，Lou 吃的也不再只有 Monster Energy。但就像小島自從 1985 年看了 Commando 後似乎就很喜歡的套路一樣，是時候把這位身經百戰的老手請出山了——因為「這世上只有他辦得到」這項任務。平心而論，這個套路本人也挺受用的。
然而，Fragile (不是那位 Fragile) 的意外出現，打破了這份寧靜。人類依舊瀕臨滅絕，Bridges 不再掌管 UCA 的配送網絡，Die-Hardman 也不再是總統，而 Fragile 因為往返「海灘」(Beach) 太頻繁，罹患了「跳躍顫」(Jumpshock)。
筆者可以在這裡試著解釋上面這段話中提到的所有事情，但幸好遊戲本身提供了更好的解答。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一項非常受歡迎的新增功能是全新的「資料庫」(Corpus) 系統。這是一個遊戲內建的百科全書，隨時可以存取，甚至在劇情過場中也可以叫出來看。它內容詳盡，可以隨時提供關於故事、術語、角色和遊戲機制的深入解釋。類似的系統在 Avowed 中也運用得很好，而死亡擱淺(Death Stranding) 這個世界大概是最需要它的了。在這次體驗中，筆者發現自己頻繁地查閱資料庫，它確實極大地幫助理解了遊戲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玩家需要做什麼。
玩家接到的第一項任務聽起來很簡單。Sam 住在 UCA（前身為美國）和墨西哥的邊境附近，Fragile 希望玩家將開羅爾網絡向南擴展，連接到 Deadman 位於墨西哥的一個實驗室。一個巨大的 BT 正朝那裡移動，Fragile 提議照顧 Lou，讓 Sam 專心執行任務。這裡就不劇透影響 Sam 這次旅程的具體故事細節了，但可以說的是，遊戲的前 7-8 小時發生在墨西哥，之後劇情最終將隊伍帶到了澳洲。筆者剩下的 20 多個小時遊玩時間都在澳洲度過，從西海岸開始向東推進。據了解，這次體驗的 30 小時大約佔遊戲總內容的 30-40%，所以 Sam 未來的旅程是否會跨足更多大陸，還有待揭曉。
旅程開始後不久，Sam 發現自己身處 DHV Magellan 這艘巨型載具上。它能夠在焦油中航行，外觀看起來很像 Metal Gear Rex 的上半部。船上聚集了一群形形色色的夥伴，他們之間的互動是續作在敘事上最令人滿意的改進之一。前作的角色固然有趣，但玩家與他們的互動感覺比較孤立。像是：這裡 Heartman 的家，玩家去那裡跟 Heartman 說話；這裡 Sam 的私人房間，Fragile 會出現在這；這裡是 Mama 的實驗室，玩家去那裡跟 Mama 說話。但在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中，玩家需要頻繁返回 Magellan 號，並與一群角色進行互動，這真的讓角色關係變得更緊密。這就像美劇 Arrested Development 前三季，所有演員都在一起演戲，和第四季大家分開拍，一場戲只能湊到兩三個演員的那種差異。
Magellan 號由 Tarman 駕駛，其外觀是根據 Mad Max 系列導演 George Miller 設計的。他失去了一隻手（原因會在回憶片段中解釋），並因此遭受「幻肢痛」(phantom pains)（沒錯，他就是用了這個詞）。據筆者理解，因為他的手已經「死亡」，所以某種程度上它變成了 BT，這也是他能駕駛船隻穿越焦油和海灘的原因？好吧，筆者盡力理解了。順帶一提，一隻覆蓋著焦油的飛天貓會跟著他。
名叫 Charlie 的會說話的人偶軀幹，是 DHV Magellan 號以及 Fragile 新組織 Drawbridge 的神秘資助者。由 Elle Fanning 飾演的 Tomorrow 是一位 Sam 在不同領域發現的女性。她被發現在一個類似金色繭的構造中，起初幾乎不說話。隨著她在 Magellan 號上與夥伴們相處，她開始逐漸敞開心扉，最終展現出一些令人驚嘆的能力。
接下來是筆者的愛將，Dollman。這傢伙太讚了。他原本是人類男性，但不知怎麼地，他的「靈」(Ka) 跑到了木偶的「體」(Ha) 裡面。這似乎沒怎麼困擾他，因為他就掛在 Sam 的腰帶上，或是待在 Magellan 號的架子上，提供友善的建議和對話。每次回到 Sam 的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新話要說。一個小秘訣：如果他對 Sam 音樂播放器裡的某首歌曲有興趣，記得放給他聽。
有一次，他問筆者有沒有好奇他為何能保持年輕的外貌。雖然這不在筆者想問 Dollman 的前 50 個問題之列，但還是聽他解釋。原來，Magellan 號上有個名叫 Rainy 的懷孕女性。她有個特殊體質，只要她走到外面，周圍就會下起時雨(Timefall)。時雨會讓接觸到的東西變老，但在她身體半徑 1.5 公尺範圍內，時雨會變成「核心雨」(Corefall)——會讓接觸到的東西變年輕。所以偶爾，Rainy 會帶著 Dollman 一起洗澡。沐浴水會變成核心雨，Dollman 就永遠年輕了。簡單吧！
這次試玩期間，許多小細節都讓人會心一笑，但最讓人發笑的是 Dollman 帶來的時刻。筆者掛著他接近一條河流，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努力地想解釋水位太高的危險性，但筆者自信地決定直接涉水而過。就在他話說到一半時，腰部沒入水中，他友善的建議瞬間變成急促的咕嚕聲，因為水淹進了他的小木偶食道。就像 Metal Gear Solid 一樣，小島和他的團隊成功地在嚴肅（儘管荒謬）的主線故事中，穿插了恰到好處的喜劇元素。
由於過場動畫之間的內容，本作某種程度上仍是一款「送貨」遊戲，但趣味性常常來自意想不到、非預設的時刻。剛拿到三輪摩托車時，筆者興奮地裝滿貨物，衝出車庫後立刻測試了加速功能。也許應該先觀察一下前方地形，結果一瞬間就衝下懸崖，摩托車摔爛，貨物也散落一地。
雖然遊戲中還是會遇到貨物不小心掉進河裡，眼睜睜看著它們順流而下的熟悉場景，但這次惱人的送貨體驗顯著減少了。注意到操作 Sam 身體平衡的微操需求沒那麼高了，也很少跌倒。Lou 偶爾還是會哭，但頻率不像一代 Yoshi’s Island 那樣密集。在 30 小時的遊玩中，大概只安撫了一兩次，感覺並非特別必要。
遊戲中引入了許多新的環境要素，這些元素與其說令人沮喪，不如說更添趣味。「蓋茲震」會搖晃大地，而風暴、下雨時水位上升、「開羅爾餘燼」的塵降，以及森林火災等都讓送貨旅程更加多樣。一代的美國地景看起來像冰島，雖然美麗，但這次增加的地形多樣性令人十分讚賞。
在遊戲初期，筆者犯了一個錯誤，或許是因為玩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的方式跟玩一代「太像」了。一代不鼓勵致命戰鬥，因為殺死敵人有引發「虛空爆發」(voidout)（大規模爆炸）的風險。因此，在續作初期，筆者也選擇繞過敵方營地，而非直接穿越。雖然避開了戰鬥，但在與這次一同試玩的其他媒體朋友交流後，才知道錯過了一段重要的過場動畫，其中出現了一位紅色改造武士，讓人聯想到 Metal Gear Solid 中 Gray Fox 駭人的初次登場。
更重要的是，筆者了解到其實不應該迴避戰鬥。除非有什麼遺漏，否則這次使用武器似乎沒有製造虛空爆發的風險，因為武器都是非致命的。槍械發射橡膠子彈是常態，「鎮定手榴彈發射器」等武器才是標準配置，而非致命選項。一代解鎖了很多武器，但因為不想殺敵而不敢用，通常都避戰或只用玻菈槍(bola gun)等非致命工具。
一旦調整心態，將其視為一款潛行動作遊戲來玩，遊戲樂趣大幅提升，甚至開始期待遭遇敵方營地。筆者曾潛伏到敵方哨站附近的高處，將 Dollman 拋向空中。在半空中，這位木偶夥伴就像偵察無人機一樣，標記敵人與重要的貨物。將他收回並感謝他的服務後，丟出誘餌手榴彈製造出全息影像的野生動物來分散敵人注意。雖然筆者在潛行方面向來表現糟糕，但還是成功從背後擊倒了兩名敵人，才被發現，不得不轉為直接行動。在衝刺和躲避槍林彈雨時，發現如果在接近敵人時跳躍，可以施展出摔角招式，像是橫向撞擊(crossbody block)或是 Kenny Omega 的 V-Trigger。結合近戰和非致命爆炸物（當然是非致命的），解決了剩下的敵人，搜刮了營地的貨物，裝上偷來的敵方載具，然後開車離開去兌現。筆者不會說這款遊戲是「MGS V 遇上死亡擱淺(Death Stranding)」，但它肯定比一代更接近這個描述。
即使是 BT 遭遇也得到了極大改善。一代中頻繁的 BT 出現，如果不想觸發煩人的被焦油困住、敵人追逐的橋段，Sam 需要憋氣並以蝸牛般的速度潛行繞開。雖然在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 中這種情況仍可能發生，但玩家裝備更精良了。許多武器對 BT 有效，例如全新的「血迴旋鏢」(Blood Boomerang)，它會吸取 Sam 的血液，只要瞄準頭部就能一擊消滅 BT。
Boss 戰整體也更精彩，包括初期與一台龐大紅色機甲的精彩交手。遊戲還加入了類似 遺忘之都(Oblivion) 那樣的「Sam 狀態」(Sam’s Stats) 功能，玩家在遊戲過程中，地形穿越、載貨能力等技能會被動提升。此外，還引入了新的技能樹，可以隨時根據情況重新分配點數。總體而言，這款遊戲的體驗變得沒那麼費力，而更有趣。
與前作一樣，在穿越環境的安靜時刻，遊戲可以讓人感受到一種冥想般的平靜。但當遊戲想要展現聲光效果時，它絕對不手軟。其中一個章節，標題是「大火」(Conflagration)，是筆者在遊戲中見過視覺效果最震撼的序列之一。即使在基礎款 PS5 上運行，這也是一場視覺盛宴， culminate 在一場足以媲美 Metal Gear Solid 最精彩的 Boss 戰。從機制上來說，這基本上是一場與 Boss 和多個士兵的槍戰，但在氛圍和視覺呈現上，這是小島全力發揮的成果，絕對令人瞠目結舌。
參加過無數的遊戲發售前體驗活動，通常最好的結果就是寫出一篇類似「一個小時的試玩內容很棒，希望最終成品能維持這樣的水平！」的預覽文。但這次，筆者在寫這篇預覽之前，整整玩了 30 小時的死亡擱淺 2(Death Stranding 2)。可以非常肯定地說，這款遊戲表現卓越，已經迫不及待想在下個月發售時，重新體驗這一切（以及更多）了。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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